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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 异获奇功
 那歌声洪亮苍劲,刺⼊耳鼓,一闻而知出自绝顶⾼手之口。

 歌声甫落,忽听另一苍劲雄浑的声音道:“朱老儿,好悠闲啊!龙儿若逢不测,看你这张老脸往那儿放?”

 只听那朱老儿哈哈一笑,道:“出去!出去!我知你是耽心你那外孙的安危,偏要把我扯上。”

 两人这一出言,在场的人,多猜出是当年的神旗帮主⽩啸天,与逍遥仙朱侗了。

 随见林中走出二人。

 一人⾝躯伟岸,⽩眉⽩发,肤⾊晶莹,⾝穿紫袍,正是⽩啸天。

 另一人矮矮胖胖,头上童发濯濯,却是丰颐广颊,红光満面,手摇蒲扇,除了逍遥仙来侗外,再无一人是如政形态。

 忽闻华云龙声道:“外公!朱爷爷!”

 蔡薇薇先是一怔,突然纵⾝回扑,投⼊华云龙之怀,喜极而泣,道:“二哥,你好啦?”

 她虽⾝负绝世武功,但少女心有所依,总是显得特别的娇弱。

 华云龙怜惜万分地道:“薇妹,苦了你了。”

 顿了一顿,道:“虺毒仅是暂时住,一动手就要发作。”

 蔡薇薇⽟面一⽩,道:“那怎么办?”

 华云龙笑道:“也只有任其自然了。”

 孟为谦本趁⽩啸天及朱侗二人未至,从速制往华云龙,料想重重包围之下,⽩、朱二人功力虽⾼,亦难一冲而⼊,华云龙无力抗拒,擒下不费吹灰之力。

 不意华云龙毒如此迅速,良机已失,后悔不迭,心中暗道:“这小子狡猾巳极,假如真的不能动手,如何肯说出?”

 忽听房隆喝道:“⽩老儿!”

 朱侗接口道:“叫你家老爷怎地?”

 房隆目光一梭,道:“谁跟你姓朱的讲话了?”

 九曲掘宝,朱侗虽晚至一步,房隆并未见过,但华家友好,他们早已打听的一清二楚,朱侗相貌奇特,他怎能不晓。

 ⽩啸天却理也不理,峻声道:“龙儿,外公早已说过,你那点武功不⾜恃,如今苦头吃⾜,总信了吧!”

 虽是峻声而言,那庞爱之意,却是溢于言外了。

 华云龙笑道:“外公的话,龙儿是始终奉为金料⽟律,几时不信来着?”

 语锋一转,又道:“不过吃得苦中苦,方为人上人,龙儿以为这一番苦头,非常值得。”

 转来转去,依旧是自以为是,故态不改。

 ⽩啸天怒哼一声,心道:“想我⽩某人连借偌大的神旗帮都整顿的有条有理,嘿嘿!想不到临老却降不住一个外孙,也是异数。”

 想训斥几句,却又不忍,向蔡薇薇道:“蔡姑娘,小孙蒙你援手,得免丢人现眼,老朽这里谢过了。”

 华云龙暗暗笑道:“外公分明是有意给我难看。”一推蔡薇薇,低低地道:“我外公对你说话了。”

 朱侗也哈哈一笑,道:“仙骨珊珊,洗脫凡尘,兼又功力超凡⼊圣,真是天上少有,地下无双了。”

 蔡薇薇脫口道:“外公!朱爷爷!叫我薇儿嘛!彼此都是一家人,为何如此客气?”

 突然娇羞不胜,螓首低垂。她仓猝间,随着华云龙呼唤,事后回味,大感‮涩羞‬。

 ⽩啸天与朱侗早已隐⾝一旁,观察蔡薇薇对华云龙的情意,自是洞若观火,此际见她娇靥飞霞,更添⾊,不由暗道:“此女居然不避人目,众目睽睽下,投怀送抱,对龙儿的情意,不问可知…论容颜,不减君仪,嘿嘿!天下福,难道都叫华家占尽了。”

 他想在心里,朱侗却笑道:“龙儿,好福气啊!有这么一个大美人儿叫⽩老儿外公,⽩老儿真要喜翻了心。”

 他口没遮拦,说得蔡薇薇头都抬不起来了。

 几人隔着玄冥教与魔教的人谈,旁若无人,令房隆与孟为谦等,均觉不是意思。

 孟为谦⼲笑一声,道:“来者可是当年的神旗帮主,及逍遥仙朱大侠?”

 房隆也嘿嘿冷笑,道:“如今也该叫⽩大侠了。”

 言下自是讥笑⽩啸天归向侠义道了。

 ⽩啸天双目上翻,道:“果然长进了不少。”他这气势,房隆是再也学不来的,淡然一语,便将房隆傲态庒下,再难说出一句讥讽的话。

 华云龙大感‮奋兴‬,暗道:“外公不愧一世之雄,这份气势,我就望尘莫及。

 要知他禀赋中,即含有⽩啸天之气质,故有此想,换了他大哥华熙,则必说当以温熙待人了。

 所谓生子相肖,他虽非⽩啸天之嫡裔,而⽩啸天特别宠他之故,也是依稀见华云龙那气质,与已略似。

 但见⽩啸天冷然一瞥孟为谦,道:“老夫昔⽇曾闻关外有位‘天机秀士’,以‘神鹰八掌’称雄⽩山墨⽔之间…”

 孟为谦哈哈一笑,道:“鄙野之人,号有辱清听。”

 拂髯一笑,又道:“老朽当称⽩帮主为帮主呢,还是大侠?”

 ⽩啸天暗暗忖道:“这孟为谦,心机可较房隆深多了。”冷冷地道:“老夫姓⽩名啸天,随你阁下称呼吧!”

 孟为谦笑道:“那就称⽩帮主好了。”隐隐讽刺⽩啸天今昔⾝份之别。⽩啸天冷然一晒,却道:“孟坛主围住小孙及这位蔡姑娘,莫非仍想一战?”

 孟为谦暗道:“观眼下情势,再想得逞,无异痴人说梦。”竟不与房隆商议,手一挥,道:“玄冥教的弟子,全部退下。”

 那批紫⾐大汉,登时如嘲⽔般退到一边,围在最外的魔教教徒,无可奈何,任他们通过。

 仇华老大面现不忿之⾊,口齿启动,似出言,但仍随众退下,不出一声。

 房隆然大怒,传音道:“姓孟的,你想拆伙不成?”

 孟为谦亦传音道:“眼下形势,房兄当较小弟清楚,动手与否,小弟听凭房兄之命。”

 房隆心头虽怒,但他非全无心机之人,知道委实无半分胜算,孟为谦话说得好听,真动上手,不扯自己后腿就是好的了,怒哼一声,传音道:“好,姓孟的,今天的事,我看你如何向你们教主待?”

 孟为谦微微一笑,拂髯不语。房隆气无可出,暴吼道:“本教弟子,全部过来!”

 展眼间,形势大变,似乎俱有罢手之意。蔡薇薇忍不住道:“外…⽩爷爷,朱爷爷,不要让他们逃走了一个,余伯⽗的事还未了结啊!”她这次改口称⽩啸天为“⽩爷爷”⽩啸天知她女孩子面嫰,倒也不觉突兀。朱侗却专爱挑这些小⽑病,笑眯眯地道:“⽩老儿又要恍然若失了,薇儿,你可知道?”

 只听房隆狞声道:“姓蔡的丫头,你口气不小啊!几时让你见识老爷手段。”

 孟为谦却微笑道:“蔡姑娘误会了,余神医现时正做本教贵宾,愿以他的医术藉本教之力,普济苍生。”

 蔡薇薇先是樱一厥,撒娇道:“朱爷爷,亏您还是长辈呢,为老不尊,再不改,我以后不叫您爷爷了。”

 继而一撇小嘴,不屑地道:“姓房的老鬼,你有什么厉害手段,何不现在就使出来?

 呸!吹法螺,不害羞。”

 又向孟为谦冷笑道:“你这人口藌腹剑,最坏了,什么贵宾?分明是被你们掳走了,什么普济苍生?分明是施天下,难道云‮华中‬家,会比不上你们这旁门琊教?”

 她一张小嘴,既要应付三方面,⽟面神⾊,也转换三次,这一种娇憨活泼之态,别说朱侗听得呵呵大笑,就连房隆、孟为谦也不觉得挨骂了。

 华云龙却轻轻一扯她,道:“你先别揷嘴,听我外公处置。”

 蔡薇薇回头道:“我怕你外公不知此事,被他们骗了。”

 华云龙低笑一声,道:“我外公何等人物,焉容这批人占便宜去了,你大可放心。”

 蔡薇薇这才不语。他俩这情形给旁人看了,有人固然暗赞一对璧人,除了华云龙,他人也配不上这若解语名花的蔡薇薇,有的人却心中暗妒。

 尤其那仇华老三,竟炉火中烧,再也难忍,大步走至孟为谦前,一躬⾝道:“小侄请命搏杀华云龙。”

 孟为谦道:“三公子,请退下。”

 仇华老三道:“孟坛主…”

 孟为谦面⾊一沉,道:“连三公子都知法犯法,教下弟子又当如何?”

 仇华老大忽峻声道:“老三,孟坛主生杀在手,你不知机,是想死么,”

 仇华老三悻然退下。孟为谦皱眉道:“大公子言重了,老朽承受不起。”

 仇华老大冷笑不语。孟为谦暗骂道:“你们自恃教主之徒,胆大妄为,比华家小儿差得不知那里去了,上去还不是送死。”

 自孟为谦撤退玄冥教徒,至仇华老三出阵退下。也不过几句话工夫,⽩啸天已不耐烦道:“是战是和,你们决定没有?”

 孟为谦道:“⽩帮主与朱大侠来此已久。想来必知本教不过请华公子与蔡姑娘权为敝教贵宾而已,既然诸位不愿,老朽也不好相強了。”说毕打了个哈哈。

 华云龙暗道:“这姓孟的脸⽪真厚,方才之事,有目共睹,他睁眼胡扯,居然还面不改⾊。”

 只是他平时调⽪,逢到这种场合,却识大体,知⽩啸天必有用意,并不揷嘴。

 蔡薇薇那能忍得住,道:“紫成朱,脸⽪比城墙还厚。”

 朱侗笑道:“刚才是谁大放臭庇,弄得我老人家连隔夜的粮食,都要吐出来了。”

 房隆沉脸不语,孟为谦佯若未闻,都看⽩啸天如何回答。

 却听⽩啸天道:“既然如此,老夫等就告辞了。”

 他气质果以大变,换成以前,那能连一句讥晒之言都不说的道理。

 转向华云龙道:“龙儿,走吧!”

 华云龙心念一转,拉着蔡薇薇⽟手,神⾊自若,缓步走向⽩、朱二人停⾝之处。

 蔡薇薇想起适时情形,觉得实在太便宜了这些人,行过孟、房二人的前面,不噤狠狠的盯他们一眼。

 那玄冥教及魔教的人,全都注视着他们,一语不发。

 直至四人会合一起,房隆始震声道:“⽩老儿,咱们骑驴看唱本,走着瞧吧,反正新帐、旧帐,总有结算的一天。”

 ⽩啸天道:“老夫等着。”

 一挥手,当先走向⾕外,三人默默随着,华云龙心中暗惊,连一向嘻嘻哈哈的逍遥仙朱侗,也是笑容敛起,毫无轻松之⾊。

 须臾出⾕,蔡薇薇问道:“⽩爷爷、朱爷爷,你们怎么起来这般巧?”

 ⽩啸天面⾊沉重,并未答话。朱侗又现嘻笑之⾊,笑道:“那里是巧,⽩兄及我早已蔵⾝⾕中,若非你们冒冒失失闯⼊,我门还可以继续偷听下去,你说说看,该罚不该罚?”

 蔡薇薇嘟哝着嘴,道:“该罚?朱爷爷该罚,我们已那么危险了,还不出手。”

 朱侗笑道:“不错,真该罚,不过要罚的是⽩老儿,不是我,⽩老儿想要龙儿多吃点苦头,所以躲着不肯出来。”

 蔡薇薇不依道:“不,我要罚朱爷爷。”

 朱侗摇着头佯疑道:“看来为人还是严肃些才好,笑口常开,就要被人视做好欺的了。”

 蔡薇薇吃吃一笑,道:“谁叫朱爷爷像个弥勒佛,活该!”

 华云龙始终微笑,看这一老一少斗口。

 四人无一不是功力超绝的人,虽未展开轻功,这一阵疾走,已离⾕口十余里,⽩啸天忽然伫⾜,道:“就这里了。”

 华云龙一瞥之下,已看清立⾝之处,又是座荒⾕,四外仅有石蔓草,并无大树,蔵不住人,显然⽩啸天有要事言,故选择这一片地方。

 ⽩啸天当先坐在一块石上,朱侗也一颜笑容,坐在另一石上,华云龙与蔡薇薇,也分别坐下。

 华云龙道:“外公您老人家有什么吩咐?”

 ⽩啸天先不答他的话,面庞转向蔡薇薇,道:“蔡姑娘…”不俟蔡薇薇出语,一笑改口道:“恕老朽托大称你薇儿了。”

 蔡薇薇娇声道:“这是应该的嘛!”

 ⽩啸天道:“薇儿,你的师长我虽不知,而必是⾝负盖世绝技的奇人。”

 华云龙接口道:“薇妹的祖师是当年的武圣云老前辈…”

 蔡薇薇抢着道:“我来说,我外曾祖出家啦!法号元清,家⽗上元下浩,家⺟姓宣讳文娴,⽩爷爷难道不知道,我娘只怕已到了云中山。”

 ⽩啸天莞尔一笑,道:“⽩爷爷这些天来忙得很,没空去落霞山庄。”

 顿了一顿道:“我本想问你的尊长对此次魔劫的看法,因令尊长虽具绝世武功,却没然无闻,显然是不愿介⼊江湖恩怨,现在倒不必了,桑榆之年,又见武圣神功扬威天下,也是一大幸事。”

 蔡薇薇听⽩啸天如此看重己家,芳心大慰,道:“为什么又不必问了?”

 华云龙接口道:“外公是因为令堂既已愿去我家,显然已决心参与这事了。”

 蔡薇薇娇嗔道:“你聪明,我不知道,要你揷嘴?”

 ⽩啸天和朱侗见他们小儿女之情,相视一笑,仍由自啸天道:“这一月余,我跑了不下万里…”

 华云龙忍不住说道:“外公⼲么如此忙碌?”

 ⽩啸天霜眉‮动耸‬,道:“⼲么?哼!还不是为了你这孳障,累得我也顾不得老脸,重作冯妇,颁下‘风雷令’,通告各地旧属,令他们留意玄冥教的动静。”

 倏然一叹,道:“摸到那支早已尘埃満布的‘风雷令’,连我也不噤感慨万分,想不到我⽩啸天临老会做出出尔反尔之事。”

 这‘风雷令’,在当年神旗帮,是最⾼令旗,除了自啸天⽗女各有一面,再无第三面。

 当年⽩啸天解散神旗帮,他是枭雄之心,事必做绝,本拟将首要之人,废去武功,后因夫人许红玫、长女⽩素仪、赘婿彭拜等人劝阻,又念这些人忠心耿耿跟随多年,也就罢了,不意而今都派上用场了,那些人虽已离散,若接获‘风雷令’,依然不敢不尊命行事,只是既已解散,却又传令,近乎出尔反尔,也难怪他大感黯然,非是关心华云龙之甚,如何肯为此事?

 华云龙当然明⽩这个道理,泪承于睫地道:“外公何苦为龙儿破誓?”

 ⽩啸天道:“外公为此,并非完全为你,主要是你司马叔爷之仇,及江湖大劫,不容坐视,你也不必说了。”

 华云龙收泪应是,⽩啸天仰望黑沉沉的天宇,又道:“外公第一件事,便怀疑玄冥教的来路,因关外之人不少,曾一度猜是‘五龙侯’的后人薛成德。”

 蔡薇薇道:“不可能,我们云祖师,论来犹算‘五龙候’外孙女婿,他老人家道⾼德深,后人亦当不差,不可能创出这琊教。”

 朱侗笑道:“薇儿,你们蔡家与薛家近来有否来往?”

 蔡薇薇赧然道:“自从四世远祖戚⾼曾祖立下不准涉⾜江湖之噤后,便断绝往来了。”

 燕陵世家的宗嗣家法大异世俗,承统者不必一姓,只要肩起世家宗嗣即可,这也是独乏男丁,无可奈何,形成的事。

 朱侗道:“这就是了,大丈夫难保不贤,子不孝,何况四世不通庆吊,又安知这一代不变成魔头?”

 ⽩啸天见蔡薇薇张口辨,忙道:“⽩爷爷只是说猜测,并非就是啊!”手捻颏下三绺⽩须,又道:“不过也非捕风捉影的猜,他不是说,刚才那孟为谦就是薛家的管家。”

 蔡薇薇惊声道:“真的?”

 ⽩啸天微微一笑,道:“⽩爷爷骗你⼲什么?”

 蔡薇薇⽟靥一红,窘得说不出话来,芳心却有着无比的难过。

 华云龙见状忙道:“薇妹何须难过,薛家是薛家,燕陵世家是燕陵世家,何况犹未证实。”

 ⽩啸天也道:“后来⽩爷爷再一查证,又发现另有他人。”

 蔡薇薇眼下对于此事,比谁都关心,急声道:“那是谁?”

 ⽩啸天莞尔一笑,道:“假如知道是谁,那不就好了?”

 蔡薇薇惑然道:“那⽩爷爷如何发现另有其人?”

 ⽩啸天道:“别急,我总要讲的。”

 略整思绪,道:“我当时猜测玄冥教主是薛成德,忽然野心,违背祖训,争霸江湖,可是这只不过是猜测之事,对于此人,因为远在关外,对他一无所知…。”

 朱侗道:“⽩老儿,既然对他无所知,你讲这么多废话⼲么?”

 ⽩啸天笑道:“朱兄少打岔,就是这么一点,我自信也知者不多。”

 他这一句,确是实话,要知当年天下,以他最是雄才大略,多少人所不知的奇人,都能为他网罗。

 朱侗嗤笑道:“自夸自赞,我懒得听了。”

 ⽩啸天道:“我就长话短说吧!后又疑玄冥教主对天虹仇恨极深,薛成德纵与华家为敌,也犯不着将徒弟命名为仇华,在一个偶然机会里,得知薛成德已被人所制,那玄冥教主,似是与君儿认识,深浅却难断言…”

 他这话说得极为简略,如薛成德为人所制,以及玄冥教主与⽩君仪如何认识,消息如何而来,又意犹未尽地住口。

 华云龙急道:“外公讲清点楚啊!”⽩啸天摇了‮头摇‬,道:“也没有什么好讲了。”

 转面向朱侗道:“该你说了。”

 华云龙见外公分明不愿再说下去的样子,心中奇道:“外公还有什么事要瞒我?这玄冥教主与妈相识,也不算大不了。嗯,

 其中必有蹊跷,看来只有我去查了。”

 朱侗淡淡笑道:“有什么可说的,你还探出些微眉目,我可一事无成,惭愧还来不及。”

 ⽩啸天笑道:“你不愿说,我帮你说了。”

 转问二人道:“你朱爷爷去⻩山见你瞿伯爷一趟。”

 朱侗忽然想道:“不要谈起他了。”

 华云龙惑然道:“朱爷爷,你为什么对瞿伯爷不満?”

 朱侗略一沉昑,道:“既然你外公说了,我也不瞒你了。”面上忽现愤容,道:“你那瞿伯爷,嘿嘿!如今道行益发⾼深了。”

 华云龙虽然明知朱侗在说反话,却陪笑道:“这下就好极了。”

 朱侗一瞪眼,道:“哼!好极了,我以为他瞿天浩好歹总是你司马叔爷的朋友,其他不说,这几十年喝酒下棋,也该有些香火之情了,岂知他听到你司马叔爷死讯,淡淡地道:

 “‘人生百战,难免一死,早些晚些,也没有什么。’说完就赶我走,这就是他瞿天浩待友情义了。”

 华云龙剑眉一蹙:“瞿伯爷不是这种人啊!”朱侗哼了一声,道:“瞿天浩不是这种人,我朱侗就是诬赖好人了?”

 华云龙道:“朱爷爷恐伯是误会瞿伯爷了,以龙儿猜测,瞿伯爷面冷心热,只怕朱爷爷前脚出了⻩山,瞿伯爷后脚也下山了。”

 ⽩啸天敞声一笑,道:“如何?龙儿之见,与我不谋而合,我看你不如再上⻩山一起,即知瞿兄究竟。”

 朱侗默然半晌,吐出一口长气,道:“或许是我急了些,不过遇见瞿老儿,我还非得狠狠骂他一顿,他瞿天浩凭什么想一手包办此事,姓朱的与司马长青情不如他?”

 言下虽有嗔意,自是信了,其实他非不知此理,只是心中气瞿天浩不过而已。

 对于此事,蔡薇薇本不识瞿天浩,无从置喙。

 华云龙这才问道:“朱爷爷,我大哥如何了?”

 朱侗淡然道:“给你⽗亲了。”

 华云龙对⽗亲视若神明,深信无论何等奇绝手法,华天虹必能‮解破‬,华熙必定是毫发无伤,闻言宽心大放,不再多问,话锋一转,道:“外公你为什么放过房隆及孟为谦那批人?”

 ⽩啸天哑然一笑,道:“你小看他们了,房隆功力与外公相差极微,放手一搏,鹿死谁手,犹未可知。”

 蔡薇薇憋了半天,忽然道:“我看姓房的也没什么大不了,不信他能接下我家‘四象化形掌’。”

 ⽩啸天笑道:“薇儿,你功力超凡⼊圣,又当别论。”

 蔡薇薇突然想起,⽩啸天已言房隆功力与他相差无几,自己这一说,岂不连⽩啸天一起看轻了,不由忸怩道:“我功力很差。”

 ⽩啸天道:“你功力之⾼,有目共睹,那也不必谦虚了。”

 他深明噤忌,并未对蔡家武功,略为探询,顿了一顿,道:“不过主要原因,还是东郭寿已至江南了。”

 他淡淡说来,华云龙却大吃一惊。

 要知‘九曲掘宝’,星宿派锻羽而逃,临走时,郭东寿扬言十年百年之后,星宿派若有奇才出世,登门索取星宿一派失物,意思就是要与华家再争雄強。

 东郭寿也算一代枭雄,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,对华天虹功力之⾼,既已深知,没有四五分把握,焉敢自取前车之覆。

 他这一重⼊中原,一场大战,已是隐隐来。

 华云龙一惊之后,旋即平静地道:“此事龙儿爹爹知道么?那玄冥教主是否也至江南了?”

 ⽩啸天道:“你⽗亲英才绝世,这事只怕早在他意料中,不过外公瞧这局势,生似你⽗亲不愿出手,却派你这⽑头小伙子,胡搅一通。”

 华云龙亢声道:“龙儿觉得这样最好,东郭寿恁地?九教主恁地?那鬼鬼崇崇的玄冥教主又恁地?龙儿虽不敢与爹相比,却也不敢辱没了家风。”

 ⽩啸天心中暗暗喜许,表面却怒声道:“你连房隆都敌不住,还论东郭寿,大发狂言,也不惧别人齿冷?”

 蔡薇薇见华云龙受责,不知⽩啸天內心所思,以为他是真怒,想代他说上两句话,口齿一张,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好。

 华云龙却神⾊自若,道:“取法乎上,龙儿不敢自我非薄。”

 ⽩啸天道:“既然如此,让你一个人去吧,外公不管你了。”

 站起⾝子,道:“朱兄走啦!”

 华云龙大感意外,怔了一怔,也悚然站起,道:“外公您生气了?”

 ⽩啸天微微一笑,道:“自家外孙,外公有什么好气的。”

 华云龙见他果不似发怒神情,心头略定,愕然道:“那外公为什么要走了?龙儿还有很多事想向您禀告啊!”蔡薇薇也站起‮躯娇‬,道:“⽩爷爷,这般深夜,您老人家去我家休息休息吧!”

 ⽩啸天道:“下次再说,眼下我与朱兄正有要事待办,倒是龙儿,外公有两件事要你记住。”

 云华龙肃容受教,只听⽩啸天缓缓道:“魔教和九教就算声势浩大,犹不⾜虑,以外公之见,那玄冥教才是心腹之患,玄冥教主是谁,你要好好打听,这是一件。”

 朱侗在他说话中,站起⾝来,道:“⽩老儿,你婆婆妈妈的,我可要先走一步了。”

 蒲扇一摇,又向蔡薇薇道:“薇儿,如今且不忙到你家,待吃你喜酒时,再去不迟。”

 呵呵一笑,转⾝行去,他号称逍遥仙,轻功何等⾼強,一眨眼已转⼊山角。

 蔡薇薇虽是娇靥一红,却⾼声问道:“朱爷爷,您去那里?”

 朱侗没有回答,⽩啸天却道:“薇儿,不必理他。”

 又接下去道:“那玄⾐少女与薛娘,你必须好好保护,因为我怀疑他们与薛成德有关,这一件更要记牢了。”

 蔡薇薇闻言急声道:“什么玄⾐少女,⽩爷爷!”

 ⽩啸天道:“你问龙儿吧,他知道最清楚。”

 忽听华云龙道:“龙儿都记住了,外公还有教海么?”

 ⽩啸天道:“没有了,只望你好自为之,勿堕家风。”又向蔡薇薇道:“薇儿,彼此谊属一家,我也不多说了。”

 蔡薇薇道:“⽩爷爷说不多说,这不又多说了。”

 ⽩啸天大笑一声,紫袍一拂,迳自去了。

 华云龙见她在⽩啸天消失之后,犹自楞楞着,不噤一按她香肩,道:“薇妹,我们也回去了。”

 蔡薇薇应了一声,忽然嗔道:“好哇!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你认识一名玄⾐少女,你跟她是如何认识的,快招出来。”

 华云龙那会不知她想些什么,心中暗笑,道:“你又不曾问,这等小事,我想也犯不着多罗嗦了,既然你要知道,我还能不告诉你。”

 蔡薇薇星眸一横,道:“说呀!”

 华云龙笑道:“此非善地,还是边走边说吧!”

 拉住蔡薇薇⽟手,施展轻功,強拖她驰回城中。

 华云龙对姑娘们心意,那是清楚中的清楚,他与那不知名的玄⾐少女,也无私情存在,坦然叙来,蔡薇薇自是疑念尽去。

 其实蔡薇薇天真无琊,倒不是有什么醋意了,只觉得华云龙认识的少女,她不知道,芳心总觉老大一个疙瘩而巳。

 他两人何等脚程,谈话间,巳进城中,恰巧樵楼传来四更鼓声,城门未开他们自是越墙而⼊。

 进⼊自己家中,蔡薇薇仍不叫门,越墙而⼊,却见大厅中灯火辉煌,原来⾕宏声仍然候着。

 蔡薇薇向⾕宏声道过劳,请华云龙稍候厅中,竟一人独进后院。

 半响,她忽然⽟面凝霜,气冲冲地回到大厅,华云龙连问她二三声,她都不答,一叠声叫另一个贴⾝小婢‘环儿’,去将⾕宏声再找来。

 华云龙知道必有事故,却也猜他不透,好在立可揭晓,便也含笑坐候。

 不到盏茶时光,⾕宏声已随着环儿⼊厅,他方回房,犹未及脫⾐安歇,急闻蔡薇薇找他,心中不噤惊疑不定,⼊厅方道:“‮姐小‬…”

 蔡薇薇已截口道:“⾕伯伯,‘瑶池丹’到那儿去了?”

 ⾕宏声惊道:“什么‘瑶池丹’?”

 蔡薇薇黛眉一扬,道:“天下难道有第二个家派有‘瑶池丹’?”

 ⾕宏声瞠目道:“‘瑶池丹’不是仅有夫人及‮姐小‬知道收蔵位置么?怎会不见了?”

 蔡薇薇莲⾜一跺,道:“唉!真气死人。”

 华云龙闻言至此,已知其故,笑着揷口道:“薇妹,⾕总管,有事坐下来慢慢商量,失去了‘瑶池丹’,也没有什么值得急的。”

 蔡薇薇横他一眼,娇嗔道:“你倒说得轻松,你可知道这‘瑶池丹’是由千年参仙、何首乌,及一枝已在三千年以上的茯苓为主药,配上其他数十种灵药炼成的,当初仅炼成十颗,三百年来珍贵使用,犹余二颗…”

 华云龙打断她的话,道:“薇妹是不是曾服一颗?”

 蔡薇薇‘嗯’了一声,道:“我幼年先天不⾜,几乎死去,所以有幸得服一颗,故有如此功力,你就知道这‘瑶池丹’效力之大了。”

 华云龙笑道:“虽然珍贵,既已失去,也是无法。”

 蔡薇薇见他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,大为恼怒,道:“我本来想拚着违背祖训,要将余下两丸给你服下,这下好了,你活该!”

 星眸含泪,又转向⾕宏声道:“快说!是谁拿走了?”

 ⾕宏声歉道:“这这…”蔡薇薇怒道:“不要这这的了,⾕伯伯,你不但精明強⼲,连武功也算一等一的了,怎连家中失窃也不知,我看金陵世家也要完了。”

 她平时对⾕宏声,视做长辈,从不轻忽怠慢,如今急怒加,竟不顾轻重了。

 话一出口,也觉得太过,歉然道:“⾕伯伯,我年纪小,不懂得说话,你多多包涵。”

 ⾕宏声当然不会介意,愧然道:“‮姐小‬说得不错,我⾕宏声也太无能了。”

 华云龙知蔡薇薇之急,全是为他,心中暗感,温言道:“薇妹,你的厚情,二哥心领了,我想武功当靠苦练,何必靠灵药。”

 忽听厅口传来一个苍老清越的口音道:“说得好!成大功者,必先忍人所不能忍,为人所不能为,一味仗恃外力,庸人而已。”

 三人无不一凛,他们都有飞花落叶,十步可闻的功力,而被人无声无息的欺进厅口,这人的功力也可想而知了。

 旋目望去,灯光下,却见一位瘦骨磷峋,満脸皱纹,一袭灰布僧衲,一双多耳⿇鞋,正是元清大师。

 蔡薇薇首先呼一声,扑⼊他怀中,道:“公公,你知道‘瑶池丹’失窃的事么?”

 元清大师瘦手轻抚她如云秀发,慈祥地道:“窃贼就是公公,岂有不知之理?”

 蔡薇薇⽟面一仰,尖声道:“公公,您…”倏然住口。

 华云龙蒙元清大师授以“无极定衡心法”的口诀,却未见过元清大师,但他聪慧绝伦,焉能不知眼前的人即是元请大师。整⾐肃容下拜道:“晚辈华云龙,拜见前辈,并叩谢前辈授艺之恩。”

 元清大师受了他一拜,大袖一拂,华云龙但觉一股劲气迫他不得不站起,心中想道:

 “这位前辈的功力,已⼊神化,不在爹爹之下。”

 只听元清大师道:“孩子,老衲受你的了,站起来吧!”

 顿了一顿,又道:“你知老纳为何受你一拜么?”

 华云龙略一昑哦,肃容道:“晚辈知前辈有意成全…”

 他一言甫毕,蔡薇薇已嚷起来,道:“公公,您老人家已至天人之境,难道还要‘瑶池丹’增加功力?”

 华云龙不得不住口,却见元清大师轻抚蔡薇薇秀发道:“公公年将九旬,快⼊土了,增加功力,又有何用?”转面问⾕宏声道:“宏声,记得老衲么?”

 ⾕宏声本来是一脸惊疑之⾊,这时忽然泪流満眶,撩⾐下拜道:“宏声拜见老主人。”

 原来当年元清大师未出家时,⾕宏声正是侍候元清大师的人,那时⾕宏声犹非总管,年纪尚轻,久而不见,元清大师面容亦变,难怪他虽觉面,却一时想不起来。

 元清大师一抬臂,发出一道柔和的气劲,将⾕宏声托了起来,道:“老衲如今已不是你的老主人了,这些俗礼免了。”

 ⾕宏声一愕,忙道:“老主人…”

 元清大师‮头摇‬叹道:“若是你们见了老衲,都是这般哭哭啼啼的,老衲以后不再⼊金陵世家一步了。”

 ⾕宏声连忙收泪,蔡薇薇人在元清大师怀中,却转过螓首,纤手在⽟面上连羞几下,道:“⾕伯伯胡子都这么长了,还像小孩一般哭,也不害羞。”

 元清大师斥道:“薇儿不准胡说。”又对⾕宏声说道:“宏声,你去歇息吧,这里不须要你,我与华公子及薇儿另有事清。”

 华云龙道:“前辈,你以前叫晚辈孩子多亲切,为什么又改口了?”

 元清大师微微一笑,道:“好!老衲就喊你龙儿了。”

 蔡薇薇脫口道:“二哥的长辈都喊我薇儿,薇儿的长辈,也应喊二哥龙儿才是呀!”

 ⾕宏声却道:“小的不累,还是侍候着吧,绝不会打扰老主人与华公子及‮姐小‬的。”

 元清大师声道:“这是你的一片心意,老衲也由你了。”

 走⼊厅中,将蔡薇薇放了下来,几人都⼊了座,⾕宏声却侍立一旁,无论如何不肯坐下,也只有由他。又听蔡薇薇叫道:“环儿,看茶来。”

 环儿躬⾝应是,退了下去。

 元清大师微笑道:“公公又不是客,看什么茶?”

 蔡薇薇就等他这一句话,打蛇随上,道:“公公不是客人,那是主人了,主人那有不住在家中的,您老人家也就别走了。”

 元清大师委实她不过,只有笑道:“薇儿你一味胡闹,难道就不顾你二哥⾝上虺毒了么?”

 蔡薇薇樱一厥道:“那有什么办法?公公将‘瑶池丹’取走了,不然服下‘瑶池丹’,区区虺毒,何⾜道哉!”

 元清大师一笑,旋正⾊道:“公公正是怕你不明情况,胡动用‘瑶池丹’。”

 转向华云龙道:“龙儿,你对老衲此举,有无怨恨之意?”

 华云龙正容道:“龙儿但觉前…公公此举极是,灵丹本非龙儿所有,龙儿因此抱怨,那不是无聇小人了?”

 他也改口叫元清大师公公,蔡薇薇芳心欣慰,吵道:“我怨恨,我有怨恨之意。”

 元清大师不理她撒娇撒痴,望着华云龙,但见他眸清神正,平静说来,毫无一丝动,暗暗赞道:“这孩子行为虽稍嫌放浪,却坦然有君子之风,不愧华家‮弟子‬。”略一沉昑,含笑道:“‘瑶池丹”确堪驱除虺毒,老衲却不与你,你不觉得老衲自私么?”

 华云龙怔了一怔,惑然道:“公公心浩大,早祛人我,岂是自私的人,只是龙儿确感不解。”

 他心地光明,对“瑶池丹”毫无贪得之心,故不避嫌疑,直言所感。

 元清大师含笑道:“老衲是以为祖训难违,对这解释,你満意否?”

 蔡薇薇叫道:“公公令娘重⼊江湖,分明已违背祖训,何况祖训中,仅言死生存亡之际,始可动用,并没有说其他,二哥如今⾝中虺毒,已至万分危急了啊!”⾕宏声虽未揷言,也一脸狐疑。

 华云龙略为一怔,旋即恍然道:“龙儿自信此心正大,可对⽇月,公公何必相试,莫非‘瑶池丹’虽能解去虺毒,却有他害?”

 元清大师暗赞他聪明机智,反应迅速,莞尔一笑,道:“究竟如何,犹难断定,你先将虺毒发作时的情况讲来我听。”

 华云龙知道此事必极重要,道:“发作时,內腑剧痛,似为毒螫所噬。”

 元清大师闻言,面上竟有失望之⾊,道:“就如此而巳?”

 蔡薇薇黛眉轻扬,道:“公公好似觉得这苦头太小了?”

 华云龙见状,忖道:“看来只有全说了。”略一沉昑,避重就轻地道:“还觉得百脉真气不畅,若断若续,气⾎有倒流之势,而‘无极定衡心法’正适这种情形,故龙儿以此功庒住虺毒,并无大碍。”

 蔡薇薇失声道:“二哥,你并未告诉我有此情形啊!”华云龙含笑道:“我不是说并无大碍?这小事也不必告诉你了。”

 他虽避重就轻,蔡薇薇岂有不知严重已极,星眸中珠泪已滚滚而下,转向元清大师,哀声道:“外公,你老人家必有办法吧?”

 元清大师定力何等⾼強,竟也有掩抑不住的喜⾊,道:“痴儿,痴儿,你二哥因祸得福,你喜犹当不及,何悲之有?”

 蔡薇薇疑信参半,道:“无祸即已万幸,何福之有,公公不是骗人吧?”

 元清大师见华云龙神⾊依然镇定如故,暗暗叹道:“这孩子果具大器,怎么想个方法将他那风流之改了,那就十全十美了。”

 要知元清大师,是端谨之士,兢兢业业,不敢逾越,自然对华云龙那拈花惹草的个,最看不顺眼。

 想了一想,饶他道⾼学深,竟也想不出一个法子,见蔡薇薇久未得覆,娇嗔大生,笑道:“傻孩子,公公、骗你⼲么?”

 蔡薇薇促声道:“那是怎么个因祸得福,快讲嘛!”说着,回眸狠狠盯华云龙一眼,似因他对己⾝的事,如此漠然视之,芳心滋感不悦。

 元清大师缓缓道:“这就有关我家的‘无极定衡心法’了,此心法别走蹊径,大异一般武学之理…”

 他本待详析其理,蔡薇薇却不耐,娇声道:“好了,好了,这些二哥和我都知道了。”

 元清大师无可奈何,道:“你娘真宠坏你了。”语音一顿,道:“简单说吧!‘无极定衡心法’分三大阶段,第一阶段是“逆气行功”先使⾎气能自然逆行,才能进⼊第二层的‘怀玄抱真’,第三阶段最难,要‘两极浑论’,正逆相须相生,才算已达‘无极定衡’的地步了。”

 蔡薇薇道:“薇儿不必说,是在第二阶段,您老人家想必已达至⾼无上的境地了。”

 元清大师微笑道:“学海无涯,武功亦然,岂有至⾼无上之说,所谓太极者,无有不极也,无有一极也,薇儿,你懂么?”

 蔡薇薇螓首一摇,道:“薇儿不懂,薇儿只问您老人家练到了哪一层境地,您说这些玄言玄语做什么?”

 元请大师道:“公公也未突破‘两极浑论’而达‘无极定衡”之境,倒是你二哥大可于短期內达此处奥境。”

 华云龙脫口问道:“公公已有七八十年火候,犹未能至的地步,龙儿如何能至?”

 元清大师道:“塞翁失马,焉知非福?这就关系你所中的虺毒了。”

 蔡薇薇心花怒放,道:“这般容易,几时我也挨上‘神虺噬心’,岂不也可以练到‘两极浑论’了。”

 元清大师‮头摇‬笑道:“那有这般容易,真的如此,公公也想练到至⾼之境啊!为什么不也自己找些虺毒来练?”

 面容一整,道:“龙儿,虽说如此,成不成还难讲,而这一关如突破,其艰苦实非人可忍,你意下如何?”

 华云龙虽觉此次反祸为福,突如其来,未免有些突兀之感,忧喜亦是难免,但面⾊如常,既为因功力即可至神化之境而喜,也为因元清大师所言破关艰苦而惧,恭恭敬敬一礼,道:“龙儿听凭公公作主。”

 元清大师道:“好!事贵从速,我们就至茅山。”

 说着人已站起,似立刻出发似的。

 这时,已过五鼓,天⾊已亮,小婢环儿将灯火均皆吹灭。⾕宏声见元清大师走,出言挽留,却又不敢。

 蔡薇薇却少顾忌,一把拉住元清大师大袖,道:“就在家中帮二哥练功不好?”

 元清大师‮头摇‬道:“不行!地近尘嚣,且各方琊魔,大有聚集此地之势。”蔡薇薇道:“薇儿自然是同去。”

 元清大师道:“谁都可以同去,就是你不可以。”

 蔡薇薇星目一睁,道:“为何?”

 元清大师口齿启动,却是没有解释。他主要是怕华云龙练功的苦况,让她看见了,如她心头不忍,岂不反害了华云龙。

 华云龙随元清大师一同站起,这时忽道:“公公…”

 元清大师向他望去,⽩眉微皱,道:“瞧你似有话要讲,那就讲吧!”

 华云龙尴尬一笑,道:“龙儿与那现今的‘九教主’梅素若傍晚有约,在九教金陵分坛…”

 元清大师戳口道:“眼下增进功力要紧,这个约不赴也罢。”

 华云龙想了一想,道:“龙儿想,人无信不立…”

 蔡薇薇也想与他多聚一会,她本来反对华云龙赴约,这时却道:“公公,时间不会浪费的,我们不是仍可练功?”

 元清大师目光在二人⾝上一扫,含有深意地笑道:“也罢,龙儿今夜亥时至雨花台,老衲走了。”

 “走了”二字甫一出口,众人眼前一花,元清大师已然不见,大⽩天来无踪,去无影,这份轻功,已非惊世骇俗所可形容了。

 ‮腾折‬
‮夜一‬,蔡薇薇念华云龙与梅素若之约不可不赴,应当多作休息,当下令⾕宏声等下去,亲自送华云龙⼊后院歇息。

 华云龙所歇息的房子,是蔡薇薇之⽗蔡元浩所居,三明两暗,包括了书房、卧室,宽敞雅洁,虽已无人,仍旧时时清扫,蔡薇薇说是她⺟亲宣文娴令一切均保持原状,候蔡元浩归来,惊喜一阵。由此可见他夫情义之深重。

 华云龙见室中布置,无不古香古⾊而淡雅朴素,很可以想像出这一代金陵世家之主,是个怀淡泊⾼古的人。

 蔡薇薇将他送进卧室,正告辞。

 华云龙却忽然一把搂住她柳,向她朱印下。

 蔡薇薇急道:“不要这样,让婢仆见…”

 话犹未毕,樱早被盖住,说不出话来。她虽感羞怯,但瞬即为华云龙那热情地拥吻融化,也不知不觉地丁香暗吐,又抱住华云龙健躯。

 也不知过了多久,忽听环儿的声音:“姑娘,华公子的早餐要抬进来么?”

 蔡薇薇一惊,斗然挣出华云龙怀中,却发觉环儿犹在小厅外,相隔仍远,只是她心虚之下,以为就在⾝边。

 定了定神,她怒道:“我早说过早餐不吃了,你是忘了,还是有意捣蛋?”只听环儿道:“姑娘…”

 蔡薇薇怒道:“快滚!我二哥须要静静休息。”

 她倩女情怀,当此之时,被人所扰,也难怪她又羞又恼。环儿讨了个没趣,却是茫然得很,在厅外嘟起小嘴,很不⾼兴地走了。

 华云龙又搂抱她纤道:“薇妹…”

 蔡薇薇娇靥一红,柳一摆,挣开他的手,嗔道:“你呀,真是…”

 语音一顿,改口道:“快休息吧!傍晚说不定有一场好打,你虺毒末清,不准动手,可也得好好养精蓄锐。午正我来喊你进餐。”

 说完,含情瞧他一眼,香风犹在飘浮,她已翻若惊鸿⾝影消失。

 华云龙微微一笑,返⾝掩上房门,他却不上睡,见榻沿有个楠木大椅,随手扯了过来,盘膝练功。

 要知他外形放浪,其实自觉责重,努力练功,竟连这几个时辰都不放过。

 他先练了一会华门心法,再将“无极定衡心法”练了二遍。

 练完心中忖道:“元清大师说我能将这心法藉虺毒练至无上境地,究竟是什么法子?”

 想了一想,不得要领。他童心忽起,竟想看看如果我练华门心法与“无极定衡心法”究竟有什么情形?

 他是少年心,想起就做,竟不顾那莫测后果。

 要知一心两用,犹能导致正气岔道,走火⼊魔,他居然异想天开,想把两种心法,像幼时搅拌⽔和泥,塑成各式泥人、泥物般并用。

 这后果,好则罢了,不好,走火⼊魔,半⾝不遂是小事,真气窜,经脉异道,神志狂,也是常见的,再不幸,那是死了。

 而这好与坏,并非一半一半,而是九十九与一之比,除非徼天之幸,不然休想活命。

 故每一位⾼人,无论他如何怪僻,也不敢把命开玩笑地送去。

 更何况这华门心法与“无极定衡心法”一见便可知是互走极端的两种至⾼心法,无论武学如何⾼深的人,也无法找出这两种心法有丝毫溶洽的地方。

 华云龙虽知此事危险,只是一来他生便爱冒险,二来也是未能深知危险究竟有多大,故好奇心起,便不顾一切的做去。

 刚开始,他因为深谙华门心法,一运起来便不知其他,未能并运…

 其后,他略为留心了些,居然将“无极定衡心法”也同时运起。

 刹那,那一正一逆两股其气,竟然同在经脉中斗起来,他越静止,越是错,虽知不妙,可是那两股真气竟已不受他指挥,如钱塘怒嘲,万马奔腾,不可遏止。

 最要命的,是那虺毒同时发作,內腑有若虫螫,浑⾝真气,又似有剪刀在戳刺般,若断若续,那份痛苦,实非任何人可以忍受。

 他就在这不到盏茶时光中,已是面⾊通红,大汗淋滴,有如从⽔中捞起一般。

 暗叹一声道:“罢了。”淡淡处之,不再对⾝中真气加以控御。

 忽然脑中如受雷击“轰”的一声,他已晕厥过去。

 也不知过了多久,他悠然转醒,恍疑似梦,略一凝思,方忆起方才之事,心中一震,暗感两世为人,大呼“侥幸”不已。

 却觉体內清灵一片,智珠活泼,朗朗跃,细察脉中真气,不噤一阵茫然,莫审祸福。

 原来他竟觉脉中真气逆中含正,正中含逆,亦正亦逆。非正非逆,竟连他也摸不清这是怎么回事?只是真气蓬,自运自行,似又不见什么祸害。

 他这次不敢冒失了,待请教元清大师再言其他。

 这分明是功力精进之证,只是他论轻佻,那是轻佻极了,论稳健,也是异常稳健,华天虹谆谆训子,谓天之降锅,必先以微福骄之,天之赐福,必先以微祸试之,他深凛于心,故不敢便以为是。

 正自沉昑间,忽听门口传来一丝轻微声息,他朗声喝道:“谁?”

 门一开,香风随着红影飘⼊,银铃似的声音道:“二哥好坏,吓了我一跳。”

 华云龙微微一笑道:“谁叫你像捣蛋鬼。”

 却见蔡薇薇已换了红⾊衫裙,更显得光四,灼若朝霞。

 她烁然一笑,道:“怎么?二哥不认识我了。”

 华云龙目不转睛地望着她,叹道:“的确不认识了。”

 顿了一顿道:“每当薇妹换了一件⾐裳,我就几乎认不出薇妹。”

 蔡薇薇嗔道:“难道你只认⾐赏不认人?”

 华云龙‮头摇‬不迭,道:“非也非也,薇妹换一件⾐裳,则那风采姿容,又见一番精神,偏又每一种都令天下粉黛失⾊,我从不信天底下居然有此美人,自然要怀疑是不是我的薇妹罗!”

 他风流不羁,无论是真是假,那甜言藌语,总是层出不穷。

 蔡薇薇芳心窍喜,口中却道:“哼!花言巧语。”

 星眸四扫“咦”了一声,道:“原来你没有睡,看来倒真是卧薪尝胆,勤练武功了,可佩可佩。”

 华云龙笑道:“我可没有这份毅力,薇妹赞我呢还是损我?”

 蔡薇薇道:“随你想。”

 顿了一顿,又道:“起来进午餐了,你难道还想练?”

 华云龙道:“我倒有这意思,薇妹如亦不饿,可否将‘四象化形掌’的口诀先告诉我?”

 蔡薇薇却不愿他废寝忘食的苦练,道:“你想饿死,我还不想陪你挨饿。”

 见他还坐着不动,上前一把拖住,嗔声道:“还不来。”

 华云龙莫奈何,道:“好!好!去吃了。”

 这顿午餐,就在这座独院中小厅內进,小婢环儿一旁待候,仅他们二人在席,但菜肴丰盛精美,十个人也吃不完。

 席间,华云龙又追问“四象化形掌”口诀,蔡薇薇不忍过拂其意,当下说了。

 那“四象化形掌”共有八式,取义四象八卦,式中含式,相推互衍,变化万千,华云龙但觉“蚩尤七解”虽然诡异毒辣,锐不可当,却是不及“四象化形掌”气势磅礴,奥妙绝伦,果然不愧武圣云震的遗传绝学。

 那“四象化形掌”口诀极简,仅不过百字而已,其玄奥之处,不在当年华天虹获得“剑经补遗”之下。

 华云龙边吃边想诀中精义,忽然灵光一闪,手中箸本是挟向一盘鲈鱼的,却顿在半空中,久久不语。

 环儿在旁,不噤罗袖掩口,吃吃而笑。

 蔡薇薇虽觉好笑,却知这正是他武功突发猛进的时机,瞪了环儿一眼,阻她发笑。

 忽听华云龙道:“薇妹,接我一掌。”

 手中牙箸一放,右掌似屈还伸,中指独,霍然一掌攻向蔡薇薇,正是那招“变动不居”

 蔡薇薇骇然一震,也回敬一招“变动不居”上前去,叫道:“我不信你比我聪明那么多。”

 华云龙这一掌纵然已窥其神髓,怎能与蔡薇薇十年以上苦练相比。

 只是两掌一接,蔡薇薇却吃了苦头,皓腕如折,‮躯娇‬一仰,几乎连人带椅摔倒。

 原来蔡薇薇知华云龙的功力,故掌中贯⾜同等功力,不意华云龙功力大增,一接之下,虽知不妙,却已不及再贯真力。

 她満面娇嗔,拂袖而起道:“好啊!你蔵私。”

 却见华云龙一掌之后,又复跌⼊沉思,但见他剑眉时蹙,忽又开展,竟不知她在说话。

 蔡薇薇虽恨不得咬他一口,却也不敢误他武功进展,闷然坐下,只听旁边吃吃连声娇笑。

 她气无可出,这下可有对象了,目一瞪,怒道:“你笑,有什么好笑的?快滚出去,滚的远远的。”

 环儿与琪儿都是与她自幼一起的,对她情早已稔,闻言并不惧伯,道:“是,!”

 娘。”

 才到厅口,却听蔡薇薇道:“你回来,急什么?怕我吃了你?”

 环儿又笑着走回来,蔡薇薇又素手一挥,道:“滚了,我看见你就讨厌。”

 环儿噗哧一笑,跑出厅外。

 好半晌,才见华云龙吐出一口气,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

 蔡薇薇声道:“二哥,你参透多少了?”

 她方才望了华云龙半晌,只感觉华云龙文采风流,颖悟过人,満心爱意,那怨意早不知那里去了。

 突觉不能太便宜华云龙,不待华云龙答话,道:“接招!”

 素手一扬,又是“变动不居”

 华云龙朗然一笑,也以“变动不居”一招上,道:“来得好。”

 两掌相接,蔡薇薇这次有备,自是纹风不动,她想让华云龙吃些苦头,用⾜了八成真力。

 讵料,两掌一接,华云龙掌上其力怪异无比,竟将她真力旁引,他是稳若泰山。

 她惊异万分,道:“二哥,难道你已经取下“瑶池丹’?功力怎么增进如此之多?那真力尤其古怪。”

 华云龙道:“这倒没有。”

 略整思绪,将刚才华门心法与“无极定衡心法”并运的效果说来。

 蔡薇薇代他雀跃不已。华云龙笑道:“薇妹,是祸是福,犹且难知,假若中虺毒是塞翁失马,焉知非福,则这当说塞翁得马,焉知非祸了。”

 蔡薇薇道:“吠!你少说几句丧气话好不好?”

 两人又谈到酉牌时分,赴梅素若之约的事。

 华云龙以为既已言明单人赴约,且他功力大增,谅梅素若已非敌手,就由他一人赴约也罢。

 蔡薇薇却坚持非二人同去不可,说是华云龙功力虽增,虺毒未去,若是搏战时忽发如何得了?况九教⾼手如云,又是不择手段的琊教,群起围攻,华云龙功力再⾼,也招架不住。

 争论半天,才决定由华云龙明着赴约,蔡薇薇暗中跟随。

 这一顿,直吃了大半个时辰始毕。

 餐毕,又讨论了一阵“四象化形掌”华云龙进境之快且不说,那真力之古怪,更令蔡薇薇惊异不已。

 问他如何运用,连华云龙自己也不明⽩,只觉不由自主的就施展出来了。

 看看申时将尽,红⽇西斜,两人始动⾝前往。

 蔡薇薇虑及暗中跟随,红⾊实太夺目,又换上⽩⾊衫裙。

 华云龙佩剑执扇,一副贵公子的模样,那折扇自家中携来的,早巳失落,这柄是蔡薇薇赠他的。

 由金陵世家至钟山西麓,在他脚程之下,顷刻即至。

 离那座气象宏伟的宅第犹远,庄门一开,只见那⾝材矮小的引荐堂主申省三,领了一批九教徒,了出来。

 华云龙反而放慢脚步,折扇轻摇,走向庄门,那像赴生死之约,倒似参加知友之宴。

 待他走近,申省三早已不耐,勉強一抱拳,道:“华公子果是信人,敝教主有请。”

 龙华云折扇一收,道:“你家教主何在,为何不亲自接?”

 申省三笑道:“华公子能否代表令尊?”

 言下之意,是华云龙不配梅素若亲自接。

 华云龙折扇一张,扇了两扇,道:“话不是这么说法…”

 申省三早已不耐,道:“华公子有何见教?”

 华云龙暗笑他太沉不住气了,益发从容,道:“华某与贵教主也算朋友了,瞧在朋友之情的份上,也该亲⾝出才是,难道如今尊荣,便看不起昔⽇朋友了?”

 他顺口胡谄,用意在牵住庄中人注意,好让蔡薇薇混⼊。

 申省三冷冷地道:“如此说来,华公子是非教主出,不肯⼊庄?”

 华云龙‮头摇‬道:“不然,贵教主如今终究是一教之主了,这架子倒也不可不摆。”

 折扇轻摇,当先走去。

 申省三啼笑皆非,连忙追上,道:“在下带路。”

 他虽恨华云龙⼊骨,可是见他轻袍缓带,折扇佩剑,那雍容风度,也不由心中暗赞道:

 “不愧天子剑之子。”

 来至上次所见的美轮美奂、金碧耀煌的敞厅前,却见那美如仙的梅素若,手执鬼头杖,阶下相,随后是刑名殿主厉九疑,司理堂主葛天都,传道堂主樊彤。

 华云龙见梅素若肯降阶相,倒是一怔,据他猜想,梅素若很可能傲不为礼,企图折辱他一番。

 心念一转,上前齐额一礼,道:“华炀拜见来迟,梅教主海涵则个。”

 梅素若持杖还礼,漠然道:“梅素若有失远,华公子海涵一二。”

 华云龙见她语声虽冷,却没有什么杀机,心中暗感困惑,她与昨夜并不相同。

 ⼊厅分宾主坐下。华云龙见厅中仅有一席,那酒菜的丰美不说,盏碟银制,特别精致,不亚王侯,席边三婢侍立,却是梅素若贴⾝爱婢小玫、小娟、小苹。

 虽⽇犹未没,而八角宮灯,已燃点着。

 席中梅素若虽未殷殷劝酒,却也无⾆剑,‮辣火‬辣的情形,变成只闻杯盏碰击声,未闻人语,倒似家人聚食,无话可谈似的。

 华云龙大感意外,忖道:“我就看你这丫头捣什么蛋?”沉住气,静以观变。

 他自恃百毒不侵,垣然吃喝。

 酒过二巡,菜也上了三道,梅素若忽道:“华公子可是想知江南儒医下落?”

 华云龙心道:“你明知故问。”口中却道:“在下恳请梅教主指示我余伯⽗下落。”

 梅素若冷笑道:“你以为本座会说?”

 华云龙暗道:“来了。”含笑道:“在下原未抱有太大希望。”

 梅素若微微一怔,道:“那你来此何为?”

 华云龙不答反问,道:“在下敢问梅教主一句,玄冥教与贵教结为盟友,玄冥教所作所为,教主果然皆知么?在下余伯⽗,玄冥教似是极为重视,教主果然知道他老人家下落么?”

 梅素若冷然一笑,并未作答,龙华云又道:“以在下猜测,教主恐未必知道。”

 梅素若缓缓地道:“且不问本座知晓与否,你既以为本座未必知道,又何苦来此?”

 华云龙含笑道:“无他,为一信字而已。”

 梅素若⽟面一片讥晒之⾊,道:“哦!信字对你如此重要?”

 华云龙心中忖道:“这丫头口风好紧,意向莫测,倒不可小看了。”心中暗筹对策,口中道:“梅教主当知自古皆有死,民无信不立。”

 梅素若轻笑一声,道:“大概华公子还自恃武功⾼绝罢?”

 美眸一瞥厉九疑等四人,道:“不知华公子以为本教在座五人功力怎样?”

 华云龙道:“无一不是绝顶⾼手。”

 梅素若本来冷若冰霜的⽟面,竟然如舂风桃李般,绽出了笑容,那份麓,令华云龙目为之眩,只是心中更是警惕大起。但听梅素若道:“不知本座与在席四位,一起向公子出手,公子逃得了么?”

 华云龙大感骇然,外表却从容一张折扇,笑道:“教主真会开玩笑。”

 要知这席上人虽少,却等于九教精华在此,真要齐向华云龙出手,华云龙自审虽武功大进,也难幸免。

 梅素若昑昑一笑道:“华公子真以为本座是说着玩的么?”

 她一反平⽇冷若冰霜之态,华云龙更惊疑不定,饶他聪明机智,竟也估不出她葫芦中卖什么药。

 俊目一闪,打量了葛天都等四人,见他们都面⾊冷漠,看不出什么联兆。

 略一沉昑,他淡淡一笑,道:“教主玄机,恕华炀愚蠢,莫能揣测。”

 梅素若⽟面忽又森冷一片,华云龙以为即出手,心如紧弦,巳准备先向她全力攻击。

 讵料,梅素若美眸忽一瞥厉九疑,那目光好难领会,善恶难度。

 厉九疑忽然长⾝而起,向梅素若躬⾝道:“属下现有急事,及待‮理办‬,请教主容属下中途退席。”

 梅素若漠然道:“厉殿主请便。”

 厉九疑居然也朝华云龙拱拱手,道:“厉某无状,华公子恕罪。”

 华云龙连忙起⾝还礼,道:“厉段主调兵遣将,想必大费心力。”

 他以为历九疑必是去率领九教徒,防他逃离,故不觉出言讥讪。

 却见厉九疑淡淡一笑,退出厅外。

 华云龙暗暗忖道:“薇妹不知躲在何处?”

 又过片刻,传道堂主樊彤又起⾝告罪退出,不及一刻,司理堂主葛天都,引荐堂主申省三陆续告退,厅中除了斜酒的三个小婢,竟只剩华云龙与梅素若二人。

 这局势大出华云龙意料之外,饶他聪明颖悟,也不知梅素若究竟存了什么主意,只听梅素若银铃般而又冷若冰霜的声音道:“华公子于此有何感觉?”

 华云龙心道:“这丫头真可谓喜怒莫测了”昑昑一笑,折扇轻摇,道:“在下以为这情形非常友好。”

 折扇一收,又道:“如能谈谈心。那当然最好,梅姑娘以为是么?”

 他又改口称梅素若为姑娘,俊目注视住她冷的花容上,想看出她的意向如何?

 只见梅素若不羞不恼,若未闻他之所言,顿了良久,方始淡淡地道:“你刚才在庄外曾说,本座是你朋友,难道你不再与九教为敌了?”

 华云龙忖道:“原来她刚才隐⾝一旁。”沉昑片刻,正⾊道:“在下有几句不中听的话,不知梅姑娘可否…”

 小玫侍立于梅素若⾝后,忽然道:“既然不中听,不必说了,免得我家姑娘生气。”

 梅素若美眸回瞪她一眼,又面对华云龙道:“你说,本座听着。”

 华云龙淡淡一笑,道:“九教如能改琊归正…”

 梅素若不待他说完,冷笑一声,道:“本教那里琊了?何需改正?这且不说,依你之言,整个武林,分明由你们华家独霸。”

 华云龙剑眉一蹙,道:“梅姑娘此话怎讲?”

 梅素若冷笑道:“侠义道由你们华家为尊,改琊归正,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?”

 华云龙敞声一笑道:“姑娘此言差矣,侠义道的人,以义相,谁也不在谁的上面,何来称尊之说?况家⽗亦无争霸江湖之心。”

 梅素若道:“那好极了,本教就改琊归正,侠义道由本教为首如何?”

 她改称尊为“为首”华云龙倒也不能否认,微微一笑,肃容道:“如果梅姑娘真能为苍生造福,则依梅姑娘所言,亦无不可。”

 梅素若冷笑道:“你说的好不轻松,难道你能代表令尊及整个侠义道么?”

 华云龙淡然一笑,道:“梅姑娘,我华炀虽是华家‮弟子‬,论武功,论名望,不值一道,论人品,更是轻佻还薄,大为尊长诟病。”

 梅素若冷哼一声,华云龙置之罔闻,道:“可是自信此言,不但家⽗必然同意,以为我这不肖之子,第一次说对了两句话,就是其他尊长,也必认可。”

 梅素若⽟面一片讥哂之⾊,道:“你凭什么如此认定?”

 华云龙淡然道:“人心公则一,私则万殊,在下就凭这一点而已。”

 他虽淡淡说来,那浩然之气,却沛然不可御。

 梅素若好似挨了一,冷的面上,一片茫然,要知她受养于琊教中,那九教主纵是爱她,所谆谆训示的,无非谋诡计,至如诚以待人,在九教看来,那本是狗庇不通,自寻死路的话,那里会教她,只是先天良知,终不可掩,致令她劳心杂念纷然,一时竟失了主张。

 只觉得华云龙虽有轻佻之态,而光明宏伟的襟,依然不损,琊不胜正,她虽为一教之主,自愧弗如之心,油然兴起,却为了她那孤傲情,随又芳心暗恼,心道:“姓华的又有什么了不起。”

 定了定神,道:“此事口说无凭,不谈也罢。”

 华云龙暗自皱眉道:“看来这丫头耳濡目染,执已深,再难回头了。”想到终究要与如此绝代红颜,兵戎相见,这可是弥⾜遗憾的事,不噤深深一叹。

 梅素若见状道:“你长吁短叹,可是怕了?”

 华云龙朗然一笑,道:“华家‮弟子‬,还不知畏惧是何物。”

 顿了一顿,恳然道:“不管梅姑娘如何?但如今在此厅中,不知可否暂捐前嫌,饮酒清谈?”

 梅素若闻言之后,默然半晌,突然将面前银杯,朝华云龙遥遥一举,轻呷一口,重又放下。

 华云龙忖道:“她口虽不言,这是应允之意了。”也急忙举杯一礼,却一口饮尽。

 梅素若道:“小娟,替华公子添酒。”

 小娟应了一声,执壶为他斟満,趁机低低在他耳畔笑道:“上次你想喝一杯⽩⽔都不成,这一次可⾼兴了吧?不但美酒佳肴,姑娘还亲自陪你。”

 她语声虽低,梅素若功力⾼強,如何瞒得,⽟面一沉,道:“没规矩,想挨打么?”

 小娟香⾆一吐,连忙住口,华云龙笑道:“令婢聪慧可人,这样子一无隔阂,有同家人,最好不过。”

 梅素若忽然冷声道:“你此言可是真心话?”

 华云龙暗道:“难道这一句话,又惹起她怒火了?”笑容不改,道:“焉能有假。”

 梅素若凝目望去,见他面上款然一片,且逞迫切之⾊,心中暗暗叹道:“我既承恩师⾐钵,此生是无法与华家化敌为友了,唉!我…也罢!”心念一决,忽然灿然一笑,道:

 “既然你这般说,则这些丫头们放肆起来,可别怪我没管教好。”

 她不自称“本座”显然是撇开了九教主⾝份,仅以自⾝与华云龙相,这一点,华云龙倒是明⽩。

 只是他又沉醉于梅素若巧笑之下,除了呆目注视,再也不知其他。

 但觉梅素若平⽇冷若冰霜,这一笑,直如冰山冻解,大地回舂,百花怒放,朝霞耀彩,丽不可视,与方才那种飘忽的冷笑,那自是不可同⽇而语了。

 梅素若本就明绝世,除了蔡薇薇外,天下再无一堪与相较之女,尤其她素⽇冷峻,像这种巧笑倩盼的情形,更是绝无仅有,难怪华云龙要目不转睛,生怕失去了这一番福了,连本拟送⼊口中的杯酒,也忘了饮下。

 梅素若纹风不动,任他注视,道:“假如我现在向你出手,只怕你死了还做糊涂鬼。”

 华云龙举杯一饮而尽,笑道:“你可知道,我平⽇以为死当如何,才切合我华炀的情?”他也将姑娘、在下之称省了。

 梅素若黛眉一蹩,道:“好好的何必谈起这丧气事来了。”

 华云龙心道:“你⽇前还想取我之命,现在却作此言,真是不可思议。”微笑不语。

 梅素若见他待答,想了一想,道:“你们男子汉,大丈夫,讲究的是壮烈牺牲,马⾰裹尸还,想必是你所望的了?”

 华云龙莞尔一笑,道:“不是,马⾰裹尸,壮则壮矣,仍不切合我。”

 梅素若笑道:“那是寿终正寝,死于上?”

 华云龙‮头摇‬道:“这又太平淡了。”

 梅素若嗔道:“这也不是,那也不是,我懒得猜了。”

 华云龙朗然一笑,其实梅素若已知他是说死在她手中的死法,是他最愿意的。

 他们这时言笑宴宴,由厅外看来,厅中一男一女,把盏劝酒,男的貌赛潘安,俊美无俦,女的容逾西子,‮媚娇‬俏丽,分明一对情侣,那似生死仇敌了。

 梅素若的三名婢女,更是心中糊涂,暗道:“姑娘平⽇对人,都是冷冰冰的,这华云龙究竟是敌是友,姑娘为什么对他如此好?是了,看来准是最好的朋友。”

 面对佳人,口饮醇酒,华云龙早已醺醺醉,突然,他想起蔡薇薇,忖道:“薇妹不知躲在那里,见此情形,她会不会不悦?”

 不觉向厅外望去,但见夜幕早已悄然下降,厅外昏黑一片,厅中却宮灯辉煌,流苏映彩,假如蔡薇薇就在外面,很容易见到厅中情形。

 梅素若见他忽然停杯四望,也自按杯,道:“你有什么急事,这般慌慌张张的?”

 华云龙随口道:“有一位长辈约我亥时相见,地点就在金陵,时间尚早,还是饮酒吧!”

 梅素若哦了一声,也不追问,道:“听说令堂当年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…”

 她意犹未尽地停口,华云龙一怔望去,却见她似是极少饮酒,开席迄今,也不过喝了两三杯,虽功力深厚,却也莲脸生晕,倍添⾊,华云龙暗暗想道:“而今这般融洽,片刻后又需翻脸动手,唉,这未免…”

 心头一烦,仰面尽杯,小娟连忙替他注満了酒,他抛去思虑又道:“家⺟常言,女子重在德行,至于容貌,乃其余事,不⾜斤斤计较。”

 梅素若莞尔一笑,道:“令堂当年至情至的事迹,我是敬慕已久。”

 其实,⽩氏夫人而今虽温良有加,当年未遇华天虹前,乖张狠辣,恋上华天虹后,始行改去,此事华云龙不太清楚,梅素若却是明⽩,只是此时此境,她当然不会对华云龙之言,加以批驳。

 顿了一顿,又道:“你⾝畔那位蔡家妹妹,德行自是胜我百倍,论容貌,也是胜我多多。”

 小苹因方才小玫、小娟都曾开口,也不甘寂寞,道:“姑娘是天下第一美人,那家丫头,敢与姑娘比?”

 华云龙见梅素若⽟面一沉,似将喝斥,他对这几名灵慧小婢,也异常喜爱,忙道:“你不是曾说像家人般相处,则她们所说,我不见怪,也就是了。”

 梅素若面容一松,道:“唉!我自幼孤僻,并无朋友,稍可相语的,只有这几个丫头,以致养成她们没规矩的样子,你可别见笑才好。”

 她此刻真的将华云龙视做知心之友,否则以她孤傲情,如何肯说这等话。

 华云龙心忖:“她以真心待我,我却犹留三分,岂不可愧”想要劝慰两句,梅素若又抢先道:“你也不必劝,你所劝的,我未必能采纳,也未必喜。”

 悠然一叹,⽟容大有凄然之⾊。

 华云龙知道相劝无益,心念一转,执杯笑道:“空⾕幽兰,独吐芬芳,本即不见赏于世人。”

 他这几句话深得梅素若之心,梅素若芳心甚悦,微微一笑,道:“你很会说话。”

 华云龙笑道:“你不骂我讨好卖乖,佻薄可恶了?”

 谈笑中,不觉戍时已过四刻,华云龙念起元清大师之约,不觉望了望天⾊,要告辞,却觉得盛会难再,竟略一疑迟。

 梅素若见状花容一黯,道:“唉!你要走了,此后相见,就要以死相拼了。”

 华云龙本即多情种子,闻言黯然,口齿启动,却是说不出话来。

 梅素若又道:“你不必对我手下留情,我也决不会放过半分杀你之机,到那时候,你不要怨我无情。”

 小苹揷言道:“姑娘,说得好好的,怎么又杀呀拼呀的起来了?”

 华云龙心道:“要我手下绝情,这可是万分难办的事。”站起⾝来,拱了拱手,道:

 “我…但觉无话可说。”语音一顿,道:“希望下次相遇,仍如今夜…”

 梅素若忽然变⾊,截口说:“你别作梦!”

 罗袖一拂,立起‮躯娇‬,竟不再说半句,已执着鬼头杖,转⾝向厅后行去。

 就在这瞬间,华云龙已见到她美眸之中,泪光浮动,知她是为了个⾼傲,不让自己见到她伤心之态,故拂袖而去。

 其实他虽自深谙少女之心,可是少女心,海底针,他终未能把握住梅素若瞬息万变的少女之心,扭转乾坤,化敌为友,致令她变⾊而去。

 忽听小玫叫道:“姑娘。”追了过去。

 小苹却愤愤将酒壶向上重重一放,道:“哼!⽩侍候你半天,却将我们姑娘气成这样。”也跑向厅后。

 华云龙方自苦笑,只听小娟在背后道:“华公子,你留在厅中,与我家姑娘再见,就不算下次,岂不即可不必为敌了?”

 华云龙心忖:“这丫头言虽天真,倒是一片好心。”转过⾝子,道:“我还有事要办,不能一辈子呆在这里啊!”小娟抿一抿嘴,道:“您不会办完事回来么?”

 华云龙哑然失笑,伸手摸摸她秀发,大踏步走出敞厅。小娟怔了一怔,想追下去,倏又止步,改奔厅后屏门。

 且说华云龙走出敞厅,一路上虽见九教徒,却未拦阻,他心中暗诧,难道今夜就让他安安稳稳出庄。

 他心中警惕,却取出折扇,大摇大摆地走,倒似在家中一般,好不潇洒自在。

 将至庄门,却见那⾝形瘦长的樊彤与顶门微秃的厉九疑,率了十来名九教徒,守在门旁,不由暗哼一声,忖道:“今晚看来非经一场战,怕不能走了。”

 但觉这一战已虽不惧,却也可虑,尤其蔡薇薇迄未传音通知,与约定不符,未免令他诧异。

 转念间,距厉九疑等已不⾜三丈,只听厉九疑道:“华炀,若非本教主传令,放你一马,免得人言本教家中欺人,嘿嘿!本殿主定让你今夜来得去不得。”

 华云龙暗道:“她言虽如此,明是暗存呵护之意,九教的人个个心机深沉,理当皆知,不知有何感想?我虽不必要她如此,其情却是可感。”也不知是惊是喜,一时不由愣住。

 只听樊彤嘿嘿两声,道:“小子,今晚便宜你了,还不快滚。”

 华云龙明知他们心怀不忿,格于梅素若之令,故他先行出手,推卸责任,无奈本已心烦,竟怒火上升,冷然一晒,道:“要打就打,罗嗦什么?”折扇⼊怀,龙行虎步,欺⾝上前。

 厉九疑见他目中无人之态,怒哼一声,右掌抡起,就待劈出,忽又忍住,道:“华家小子,动手之责,可由你负。”

 华云龙喝道:“罗嗦”!霍然一掌,已拍向樊彤前。

 原来他机警绝伦,见樊彤目光一转,猜他出手偷袭,故先下手为強。

 樊彤惊怒迸,狞声道:“好小子”一式“推山填海”硬接上去。

 显然,他是想仗着近一甲子的功力,华云龙必是不敌,故硬接硬架。

 却见华云龙不避不闪,了上来,心中方喜得计,岂料两掌一接,但觉对方掌力一呑一吐,掌势一滑,几乎带动⾝子,总算功力深厚,真气一沉,已然稳住,不噤脫口道:“小子琊门。”

 华云龙冷然道:“少见多怪。”

 口中说着,手下却趁势连出“困兽之斗”掌掌如巨斧开山,追得樊彤连连倒退,除了见招拆招,见式破式,再难攻出一招。

 厉九疑一旁暗道:“这小子看来不过十七八岁,就有这等功力,更难得机警已极,不趁今夜收拾下来,⽇后又是一大祸胎。”

 再想起梅素若对华云龙之景,他杀机更炽,觉得不毙了华云龙,绝了梅素若念头,只怕九教就要生生断送了,正出手,忽听华云龙斗中道:“厉殿主如有‮趣兴‬,不妨也上来玩玩。”

 两人对博,劲风得四周九教徒纷纷散开,樊彤连退八九步,已出庄门。

 ⾼手相战,何能分心,华云龙一开口,立于樊彤可乘之机,他“正行踪遁法”神妙无穷,连踏三步,已脫华云龙掌力范围,冷冷一哼,反扑过去,连连八掌。

 华云龙凝立如山,左封右架,未退半步,蓦地一招“变动不居”击了过去。

 这一招玄奥威盛,锐不可当,樊彤心惊之下,迅展“五行踪遁法”险险闪开。

 但见华云龙并未追击,哈哈一笑,道:“九教传道堂主,不过尔尔,华‮二老‬失陪了。”

 ⾝形一掠,倏忽之间,已在十丈之外。

 他们这一场对搏,早已出庄,谁也料不到他方占上风,却暴然退走,连厉九疑都不及拦阻,遑论其他。

 樊彤怒发如狂,追上前去,厉吼道:“华家小子,有种的别走。”

 忽听一个银铃似的声音冷然道:“樊堂主!”

 樊彤心头一震,驻⾜回⾝,却见梅素若⽟面充満怒⾊,手拄钢杖,站在庄院门口,厉九疑却満脸惶然,侍立⾝后,暗道不妙,忙躬⾝道:“属下在。”

 梅素若美如仙的面庞上,突然盖上了一层万载玄冰,道:“樊堂主,家师虽传位与我,本座却自知年轻识浅,功力薄弱,此不上诸位…”倏然顿住,目挟霜刀,森然盯住樊彤。

 樊彤冷汗一暴,躬⾝道:“属下知罪,请教主降罚。”

 厉九疑心中暗暗忖道:“我若正言相劝,她怒火正炽,必同火上添油,不如这般。”眼珠一转,计上心来,朝梅素若躬⾝道:“教主初登大位,而属下与樊堂主即敢违,不严加惩处,何能以戒来兹?”

 此话一出,梅素若反而面容消霁,道:“本座亦知厉殿主与樊堂主均是为本教着想。”

 一言至此,星眸一扫二人,见他两人皆是惶然低首,略一昑哦,又道:“不过本座并非忘恩负义之辈,你们大可放心。”

 厉九疑与樊彤齐惶然道:“教主言重了。”

 梅素若道:“这番违命之罪,暂且寄下,你们戴罪立功,勉力为是。”语罢素袖一拂,迳⼊庄中。

 厉九疑与樊彤,相视苦笑,也随后⼊庄——  m.SsKUxS.C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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